第九回芥蒂深暗行鬼蜮,刃有余灯下张罗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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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日午后,多日不曾露面的董姨娘突然到访。
  无论私底下有多少龃龉,在待客的礼节上,谢知真是从来不出错的。
  神色如常地令枇杷上了好茶并四味精致点心,她坐于上首,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淑雅气质,客气微笑道:“姨娘这一向可大好了?”
  董姨娘穿一身素色衣裙,薄施脂粉,我见犹怜。
  她收了以往的骄矜之气,言行间透着十二分的客气:“郎中来诊过脉,已经没有大碍。我病了这么久,连累真娘操持府中上下琐事,心中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  她做了个眼色,示意李嬷嬷将一个青瓷罐子捧上来,笑道:“这是我亲手做的胭脂,不值什么钱,胜在颜色鲜艳,气味香浓,真娘如果不嫌弃,就拿去顽罢,当做是姨娘送你的谢礼。”
  董姨娘在梳妆打扮上颇有几分本事,但凡长安城中新时兴起来的妆容、发髻和服饰,没有她不知道的。
  也因此,鸠占鹊巢、把持谢家中馈的这些年,她虽是不入流的姨娘身份,依然在贵妇圈中搏出几分名气,也结交了几个夫家官职不低的贵妇。
  谢知真笑着道谢,命枇杷收下,却半字不提将管家之权交还给董姨娘的话。
  董姨娘又暗示了几句,皆被谢知真绵里藏针地刺了回来,脸上的笑便有些挂不住,心里更将她忤逆自己的行为归结于谢知方的撺掇教唆。
  没见过什么世情的深闺少女,一向被她拿捏得死死,如今忽然转了性子,寸步不让,不是无赖鬼精的谢知方在背后出的主意,还有别的可能么?
  董姨娘见谢知真无论如何不肯就范,便转了话头:“真娘,我这趟来,除了道谢,还有件事要提醒你。”
  “姨娘请说。”谢知真不卑不亢地道。
  “每一年的七月十八,咱们谢府都会举办清凉宴,宴请亲朋好友。”董姨娘看了面孔白净、眉目越长越像那个女人的少女一眼,心底越加厌恶对方,面上却一点儿不显,“这是你母亲在世时定下的规矩,我管理后宅的这些年,也一直循着旧例,从来没有中断过。”
  她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:“今年,姨娘就偷个懒,看真娘大展身手了。”
  这事谢知真却是知道的,且已经在筹备当中。
  她微微颔首,并不接话,也不打算向董姨娘请教一应事宜,而是端茶送客。
  董姨娘施施然地去了,背地里和李嬷嬷安排下早就定好的计策,暂且不提。
  举办宴席之事,看起来简单,其中的门门道道却数不胜数。
  宴请人员的名单,各自夫家所任官职,所属阵营,彼此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,饮食上有没有什么忌讳,如何安排座次,请哪家的戏班子,点什么样的曲目……如此种种,俱在考虑范围之内。
  如今的朝局之上,共分叁个派系。
  如谢韬及翰林院大部分官员,都属于纯臣,只忠于陛下,不涉党争。
  此外,太子季温珹乃先皇后所出,又是长子,天命所归,自然人心所向。
  而宁王殿下季温璟,则是位天生的将才,年方二十便威震四海,手握兵权,杀伐决断,生母丽贵妃又宠冠六宫,因此亦有许多能人志士追随。
  最关键的是,陛下仍在春秋鼎盛之年,对年幼丧母的太子虽颇为爱护,待宁王殿下却更亲密一些。
  君主态度暧昧,底下自然波涛暗涌,各有计较。
  夜晚,谢知真命青梅挑亮灯花,伏案誊写请柬。
  娟丽秀美的簪花小楷,一丝不苟地抄写出所需宴请宾客的名字,她一面抄,一面低声和枇杷商议着每位贵妇或闺中女儿的身份、喜好与忌讳。
  “许夫人不喜荤腥,刘太夫人这两年也开始吃斋念佛,还有苏家的二小姐,也是自小就发了宏愿要为祖母的安康而茹素的……另外安排一桌全素宴,请庆云寺的大师傅亲自来做。”谢知真写到一个名字,笔下顿了顿,又提醒道,“贺太守家的嫡小姐性情娇纵,宋老将军的孙女又颇有些跋扈之气,记得将她二人的座位远远隔开,同桌之人安排些性情宽和不爱与人争斗的,不过,也不能让旁人受委屈。你专门盯着这两桌,一有不对,立刻来报与我。”
  枇杷一一记下,又问:“奴婢查了旧例,前两年,董姨娘总要请陆学士家的叁姨娘、苏家的五姨娘并其他几位姨娘过来相聚,不知今年是否还要给她们府上递请柬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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